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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被完全推开。
浴室里的景象,让警察也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瓷砖上糊满了黄色与褐色的污渍,积水泛着浑浊的光。
地上是一团巨大的东西。
那是我的身体。
我躺在冰冷的水洼里,被水浸泡了两天,现在身体已经肿胀得不成形了。
就像一只被吹到极致的。
有心理素质稍差的邻居当场就吐了。
张奶奶捂住嘴,老泪纵横,连连跺脚:“作孽啊……真是作孽啊……”
“可怜的孩子……她那天还在给我拿牛奶呢……”
妈妈则嫌恶地捂住鼻子,皱着眉头四下张望,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:
“林小渔!你个杀千刀的!你把家里搞成什么样子了?你给我滚出……”
她的咒骂戛然而止。
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浴室中央,那具庞大丑陋的物体上。
她眼睛直勾勾地看了几秒钟。
然后,她像是没看懂那是什么,又像是拒绝看懂,视线又开始疯狂地在浴室里扫视:
她喃喃着:“小贱人……躲哪儿去了?”
她甚至伸手去掀旁边的浴帘,后面空空如也。
她又扭头冲向卧室:“林小渔!快给我出来!听见没有!”
她气急败坏地掏出手机,拨通了我的号码。
电话手表的铃声从我的尸体旁响起。
欢快的儿歌旋律,唱着天真无邪的歌词。
“不……不会的……”妈妈嘴唇翕动。
“好啊林小渔!居然不带电话手表就出门?她就是不想让我找到她!”
警察沉声开口:“这位女士,请你冷静一点,这……”
“这不是我女儿!”
妈妈尖声打断警察的话,她颤抖着指着地上的尸体。
“你胡说什么!这怎么可能是林小渔?”
“我女儿才九岁!她很小!很瘦!这个……这个东西这么大,这么胖,这么恶心……怎么会是她?”
她拒绝承认。
拒绝承认我以如此不堪的形态,死在了浴室里。
拒绝承认她的漠视,最终导致了这样的结局。
她转向警察:“警察同志,你们快去外面找!我女儿肯定跑出去野了!”
“这个不知道是什么脏东西死在我家了!你们快把它弄走!晦气!真是晦气!”
警察用沉重而复杂的眼神看着她。
那眼神里有怜悯,有审视。
他没有理会她的疯话,只是示意跟进来的同事保护现场,并呼叫法医和更多的支援。
尽管妈妈歇斯底里地阻挠和否认,
但DNA比对结果证明,浴室里那具尸体就是我,林小渔。
张奶奶再也支撑不住,瘫坐在地上放声哭起来:
“我的老天爷啊!多好的孩子啊!那天……那天她还帮我拎东西,说奶奶你慢点走……怎么就……就这么没了啊!”
旁边的几个女邻居也红了眼眶,纷纷低语:
“是啊,小渔那么乖,见人就喊,安安静静的……”
“我早就说过……哪有这么打孩子的?天天骂得那么难听……”
“上次我还看见孩子胳膊上全是青的……造孽啊……”
妈妈猛地抬起头,嘴唇哆嗦着想反驳,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。
“不……不会的……”
“她跑出去玩了……她一定跑出去玩了……”
她把我的电话手表死死握在手里。
“不可能……怎么会呢……那小贱人命硬得很,怎么会就这么……”
在她语无伦次的时候,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按到了手表的侧键,显示出了最后的通话记录界面。
最上面一条记录,赫然显示着周五晚上,她陪林安安吹蜡烛时,我打给她的那通求救电话。
她彻底愣住了。
她……从来不知道有这个电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