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

到底是对她旧情难忘。
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。

我们一直相处很融洽，本以为能一直这样走下去，或者能走到白头。

但如今他要娶嫡姐入府，将我贬为小妾。

她对我恨之入骨，只怕最后落得和我娘一样的凄惨下场。

好在我吸取教训，人心变了，就该及时抽身。

下定决心后，我去数了数我的小金库。

这段时间，他对我着实大方，光是送的珠宝首饰，就足够我三辈子衣食无忧。

想着这些带着上路不方便又太碍眼，于是拿了一部分去换钱。

我刚到家，周宁远已经回来，立刻迎上来。

“夫人，你去哪了？我以为你早回来了。”

“没去哪，只是随便逛逛。”

我将银票藏进袖口，不动声色回答。

“后日就是你的生辰，我要替你办一场最盛大的宴会。”

他没有怀疑，继续道。

我愣住。

从小到大，除了娘亲，从来没有人记住我的生辰。

没想到他竟然记得。

心中只觉得又感动又苦涩。

很快到了生辰那日，我醒来时，他已经不见人影。

刚换好新衣，他忽然端着一碗面进来。

“这是长寿面，是我亲手煮的，听说生辰吃完就可以长命百岁，你尝尝。”

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我。

我吃着吃着，心口忽然涌上难以言说的情绪。

想起娘亲每次生辰都会给我做一碗长寿面，也总会摸着我的头道。

“清清，吃完长寿面，一定要健康平安，长命百岁。”

可从娘亲过世后，再也没有人给我煮过长寿面。

再也没人希望我长命百岁。

我这辈子从来没想过。

十年后，还会有一个人愿意为我做一碗长命百岁的面。

只是这个人，我很快也要离开。

“夫人，你怎么哭了，是不是我的面太难吃，太咸了？可我明明试过味道...”

周宁远忽然慌张起来，手忙脚乱掏出帕子。

我才后知后觉，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掉进面里。

难怪真的咸了。

今日的周府张灯结彩，到处一派喜气洋洋。

满院都摆满了我最喜欢的牡丹花，还请来了最出名的戏班子。

来的宾客更是京中权臣贵眷，热闹非凡。

他这样亲力亲为，费尽心思。

如果不是知道他要娶嫡姐进门，我怕是会高兴得抱住他。

也许，他这只是在补偿我吧。

周宁远牵着我的手，低声道。

“夫人，今晚我有个惊喜要给你。”

我愣了愣。

他这是准备要说清楚了？

周宁远去招待侯爷时，柳如姝他们来了。

她看着府里大张旗鼓的奢华装饰，扫过我浑身上下价值连城的衣裳首饰。

眼里闪过不加掩饰的嫉妒和恨意。

随后恶狠狠道。

“柳如清，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刻吧，过了今晚，周宁远是我的，你再也没有好日子过。”

果然，看来他们说的都是同一件事。

一切结束就是今晚了。

周宁远牵着我的手落座，天空绽放出漫天璀璨的烟花，竟是我最喜欢的牡丹花图样。

引得宾客连连惊呼。

“喜欢吗？我特意让人安排的。”

周宁远捏了捏我的手，笑着问道。

“喜欢，就是烟花再璀璨，最终一瞬就消失，就像从来不存在。”

我平静道。

就像他的好，短暂绽放，很快消失。

“只要你喜欢，日后我可以天天放给你看。”

他并没有察觉到我的言外之意。

我抿紧唇，没有再说话。

宴会进行到尾声，周宁远说要进去更衣。

我独自喝着酒，无意一瞥，柳如姝跟着他的方向去了。

鬼使神差地，我也跟了上去。